皇宫和皇城并不一样�
皇城不光包含皇宫,还有宗庙、内廷、官衙、军士和各类仓库等建筑,也包括园林苑囿�
多数的衙门在承天门和大周门之间�
大周门在前明叫做大明门,历史上未来的大清叫做大清门,如今叫做大周门�
大周门进出的人不少�
王信轻车熟路的离开兵部衙门,从大周门出去后,城门口的兵丁检查并不严格,且多是针对进入的人�
沿着极高城门门楼两侧的城墙,或坐或蹲或站了许多人�
宽广到令人震惊,铺着整齐的石砖的广场,依然充斥形形色色的人或物�
无论是停靠在此处,或者是经过广场的牲畜,骡驴马匹都要带着粪兜,不允许牲口拉屎到地面上,其实城里别处也有这样的规矩,只不过不像此处严格�
除了茶铺之类,还停靠了各色轿子和马车�
各家的长随下人在城墙根下等候各家的主人,又或者到了时辰后,从家里赶来接�
“将军来了。�
人群里同样蹲着的史平等人,其中一人看到城门口出来的王信,连忙出声提醒同伴,然后站了起来去牵马,史平则赶过去迎接�
王信已经看到史平�
却回过头�
看着规矩森严,又各行其是的皇城城门口�
这就是皇城啊�
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没想到就有了资格进出此地�
“将军。�
史平轻声喊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信收回视线,露出笑脸,吩咐道:“安排人去告诉平姑娘,京城买房的事交给她,她拿主意即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与凤丫头商量,我们回通州。�
史平点了点头,往身后挥了挥手�
见到史平的动作,其余人牵着马上前,史平又吩咐一人去贾府�
王信不理这些,带着人往外出发�
城中的规矩并不少,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牲口进出城,往哪边走,走什么道,包括屁股要装粪兜等等,以及马车走什么道,行人走什么道,人来人往,除了明面上的规矩,还有成俗的规矩�
谁先让谁�
什么事让什么事�
王信一行七八人,骑着马声势不小,却也不算稀奇�
按照规矩,进入城门的方向靠左边行走,出城门的方向则靠右边行走,虽然道路拥挤,倒也秩序井然,不至于拥堵�
心里悬着的事情,终于落了地�
虽然按照自己的预料,充分考虑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哪怕现在,自己也不敢说就稳当了�
可终归十之八九,再要是事情不成,那也没必要遗憾�
心情舒爽,王信嘴角含笑,骑在马背上也走不过,饶有兴致的打量京城街道风景�
恰好�
道路旁边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王信骑在马背上看得清楚,大概是两名商贩,为了摆摊的位置争吵,最后没有控制住,动起了手来�
一名商贩打破了另外一名商贩的脑袋,那名商贩头破血流�
“流血啦。�
“下手如何没有个分寸。�
周围聚拢的人纷纷说道�
打架不要紧,打出血就要紧�
很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在街道上巡逻的兵丁,抓住那伤人的小贩,那小贩已经唬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求饶�
大概的结局,要么是商贩出钱,那些兵丁吃点油水,流血的商贩也松了口,事情就了了,如果严重一点,对谁都不好�
王信没有在意�
这就是社会�
成人的世界,哪里有什么对错�
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那打人的商贩穿着麻衣,不过是挑货郎罢了,挣不了几个钱,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就是为了钱,需要去争抢好位置�
他抢到了好位置,别人就没有了好位置�
谁对�
谁错�
他要是不抢到好位置,挣不到钱,家里人就没饭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了养活婆娘孩子,供养老人,这摊贩可就顾不上道德礼�
至于如今闹出了事,他又承担不了后果怎么办?
凉拌�
又不是做题,每道题都有答案�
总之�
没吃饱的人,他只想要吃饱�
吃饱了之后,才会想起道德礼仪�
如果一直没吃饱�
要么死,要么继续像刚才一样去拼�
小到个人的事情都如此麻烦无解,何况放眼天下呢�
大周就是瓷器�
哪怕有很多的问题,王信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除非自己不是周人�
只要自己不是周人,哪管大周是不是瓷器,只当是自己的战利品,砸碎了也不心疼,反正是抢来的,没成本�
所以王信只信服内圣外王的人�
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对外唯唯诺诺,对内却重拳出击,内王外圣的行为,王信是最看不起的,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知行合一�
对胡人,王信一点不在意,规矩是对自己人讲的,对外只需要赢�
对内�
自己并不需要大周人来惧怕自己,敬畏自己,崇拜自�
大家都是平等的�
重活一世�
王信不想继续将就,想要活的清白,虽然自己不是圣人,同样有人的欲望,但是自己要对得起没有对不起自己的人�
在扬州是如此�
在京城是如此�
在大同也是如此�
做事非常小心,因为自己懂得责任�
犹如对平儿,对晴雯�
自己必须先问清楚她们对未来的要求,确认自己能满足她们,自己才会给她们承诺,答应收下她们�
如今自己是大周的游击将军�
不需要对胡人负责,却需要对大周的百姓负责,如何能率性而为呢?
现在对大同的局势有了把握,但是却不能大�
原来的分家还要继续�
张吉甫不会支持自己成为第二个冯庸,所以自己要早做打算,到时候才不会被动�
诸事不预则废�
陆仲恒知道王信今日要去拜见张吉甫�
极为重视,一早来到河西营等候�
不光他来了,还带来了两名同伴,因为陆仲恒的原因,三人轻易进入河西营,提供给他们一间干净整洁的房子落脚�
因为大部队调去大同,河西营的空房间很多�
“那王将军真能办成?�
陆仲恒和两名同伴围着圆桌子坐下,桌子上有茶壶和茶杯,其中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文人一脸好奇�
不光他如此,另外一人也十分关心�
“王信此人做事极为保守。”陆仲恒分析道�
两人错愕�
那青色长衫的文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说道:“我虽没见过王将军,却也听过他的名声,此人作战百战胜,不乏胆大之略,陆兄如何说其保守?�
“哈哈哈。�
陆仲恒忍不住笑出声,最后笑着说道:“你们不知啊。�
来的两人是扬州的读书人,青色长衫的是进士,年轻些的那位是举人,进京入国子监读书,为日后的科举提前准备�
一个好汉两个帮�
陆仲恒自己没有实权,需要有人帮他摇旗呐喊�
别人看重他的清贵身份,双方各需索取,又是同乡,天然的乡党,包括前方王信的事情,陆仲恒也让两人帮过忙传播�
既如此,陆仲恒才带来了两人,一则王信今日见张吉甫,事情水落石出,二则也好当面参详,无论结果好坏,可以尽快应对�
三人正说着�
“陆兄。�
门外,王信笑着进来�
“王兄弟。�
陆仲恒看到王信,起身笑道�
两人这才知道是王信,也跟着起身,打量进来的人�
的确年轻,不到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游击将军,哪怕是名武夫,前程也不得了,青色长衫的文人,自持身份,却也没有怠慢,和陆仲恒一起上前,反倒是年轻些的举人留在原地�
王信扫了一眼,如常笑道:“还请海涵,不知这两位是?�
“这位是张云承,也在兵部观政,这位是曾直,在国子监读书,两位是我的同乡,也出手帮过你的事。”陆仲恒简单又详细的介绍了下�
王信了然�
陆仲恒提过此事,连忙向两人拱手笑道:“本该早日登门拜谢,却不敢冒昧打扰,不知催了多次,陆仲恒今日才为我引荐两位,可见他有多惫懒。�
“好你个王信。�
陆仲恒伸手指了指王信,无语道:“你讨好二人,竟拿我来作筏子,实在是该死。�
张云承和曾直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陆仲恒与王信的关系果然非同寻常,不愧都是林如海的人�
一阵寒暄后�
陆仲恒关心问道:“如何?�
王信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平静道:“应该问题不大。�
“成了?�
陆仲恒反而惊讶了起来�
此事他一直在参与,无论自己刚去大同时,还是在大同与冯庸扳手腕,陆仲恒都为自己出了不少力�
王信也知道�
陆仲恒并不是只因为自己�
他这样的身份,被别人需要就是最大的价值,这就是养望�
自己领了他的人情,未来就必须要还他的人情,官场上的规矩向来如此�
张云承和曾直也一脸震撼�
从大同分一路出来,建大同西军,这件事他们也有出手�
这么大的事情,并没有大佬出面,而是他们几个小人物主导,陆仲恒身份清贵,但没品没级的,王信也只是个三品的武官,更不提他们二人�
张云承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道:“包括朔州、马邑五州县在内的大同西军?�
“此事还没有明言,不过观张阁老之态,多半不会打压此事,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如此了。�
听到王信的话,张云承收起了内心的自傲�
先别说此人竟然真办成了大同西军之事,独此人能轻易见到张阁老,可见此人在张阁老内心的分量,张阁老是未来的首辅�
自己想要巴结都还没有门路,所以哪怕此人是武夫,恐怕未来地位不会在自己之下�
总不能游击将军掌领一路吧�
掌领一路军队的,按照规矩应该是总兵,此人太过年轻,哪怕不升任总兵,也会升个参将,未来升任总兵不过是迟早的事�
三十岁?
如果三十岁能成为总兵,未来二十年内,成为节度使绝对没问题,熬资历也能熬出头�
“王将军回去大同后,打算怎么办?�
此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举人,曾直主动的问了起来�
王信笑道:“还要请陆兄和各位帮忙。�
“什么事?�
“粮草的事情。�
王信解释了一遍�
自己和别人不同,名册多半是实额,所需要的粮草不少�
“你不是有了大同的商会么?”陆仲恒反问�
“总不能朝廷一分钱也不出吧,真要是如此,太不像话。�
王信摇了摇头�
朝廷虽然克扣军费,可多少也在供应,将领们喝兵血,兵册缺额大,实际上将领私下养家丁,保持了一定的默契�
可真要是整个大同西军都被自己养了�
朝廷恐怕会坐不住�
这也是自己要搞分家的原因�
自己身边只保留几百精锐,当做军官培养,如此的话,朝廷才会对自己放心�
至于分出去的军队,万一朝廷真的供应不起,或者克扣过分,自己当然也不会无视,大同的商行就是为各处准备的�
还是老规矩�
朝廷如实发放,那么公库的积蓄就不动�
朝廷要是克扣,缺多少的话,公库就补多少�
如果朝廷一分不出,那就只能公库全出�
陆仲恒等人不再多言�
王信在此事上的顾虑,他们又如何猜不透,许多事经不起琢磨�
“先前陆兄言王兄行事保守,我和曾直还纳闷。”张云承感慨一声,向王信露出笑脸,笑道:“此时看来果然如此啊。�
王信瞅了眼陆仲恒,玩笑道:“陆兄倒是知我。�
陆仲恒竟然点了点头,“林公说你常有奇思妙想,后来证明的确如此,所以我才经常关注你,倒也是学到了不少。�
王信顿了顿�
被人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盯着自己的聪明人越来越多,自己的东西只怕很快被掏干净了�
张云承和曾直一脸认同�
年轻的曾直最沉不住气,见气氛不错,问出心里一直关心的事,“不知道王兄在大同所作之事,可否照搬到辽东?�
“辽东?�
王信露出疑惑的眼神�
辽东在关外,又是东平郡王的藩地,虽有辽东都司管理,依然消息闭塞�
自己入京以来事务繁忙,虽然有心关注辽东,却也有心无力,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关心�
“曾直虽然籍贯老家,家人却在辽东为官。”陆仲恒提了一嘴�
王信恍然大悟�
看来这曾直的家在辽东是地方大户�
那也就不奇怪其只是举人,却被陆仲恒带来的原因,虽然个人的身份不够,家里关系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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