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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洞并不是从墙壁上打开,而是往地下打通,被木头挡着,不细看还发现不了,主要是这边还有些奇怪的味道。但现在许如容顾不得这许多了,看那墙下面有几块砖松动,就咬牙使劲往外拔。

    有些费劲,但也拔出来两块,又用木头扒拉了下洞里的土往下挖了挖,感觉能爬进去,许如容毫不迟疑地就趴在地上往外钻。

    就算这是狗洞,她也钻,只要能出去。

    好在,她身子细,堪堪爬了出去,顾不得一身泥土草屑,她又伸手从洞里够出幕篱,拍了拍赶紧穿到身上,这才有精力打量周围。

    发现这是个小巷,但并不是死胡同,看了看自己出来的那院子方向,选了个与之相反的方向就开始跑。

    一面跑,一面祈祷那些绑架她的人晚些发现她跑了才好,可才跑出一条小巷,周围有住户了,却看到前面两个背对着她的人影,吓得猛地又倒退缩了回去。

    前面两个把守的人正在瞧着斜对面的酒肆闲话,“等事了,一定得找个地方好好喝一盅。”

    “单喝酒有什么意思,还得找上两个小娘们陪着才好,”一个嘴里说着,啧啧两声,

    “你是没看到,咱们弄来的那个美人儿,简直是天仙,可惜了,咱们就是看两眼都是多的。”

    “那可不,没看到从头到尾,老人都不敢叫咱们沾手,生怕冲撞了,嗐,这都是上面大人物的,咱们还是老实得了银子干事。”

    “干什么事,就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还能跑这边来不成,要我说,咱就是干挨冻。反正那位爷早就在那般等着救美了。”

    “行了,就是守着个路,意思意思,钱就到手了,冷会儿就冷会儿得了。”

    “我这不是穿的不多,不行,我还是得去前面打一葫芦酒来暖暖身子。”

    另一个也觉着冷的很,喝两口也好,反正耽误不了事,“那你快去快回。”

    其中一个赶紧跑着去了酒肆,很快有行人从这边经过,另一个就当做是等人样子,装的很是自然。

    也没发觉,不远处,许如容悄悄地打量了这边一会儿,垂了下眼,很快有了主意。

    侯府这边,知道今日大伯母带着七姐姐去赴宴是打算相看的,许菡也惦记着进展,让下人留意着动静,若是回来就来通禀。

    眼看着都快要申时末了,还没人来传话,许菡不由催铃铛,“去看看,大伯母和七姐姐回来了吗?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林漠得知消息,离府之前特意让人来绮院找了石榴,让她吩咐下去,瞒住了许菡,所以这会儿铃铛就道:“许是侯夫人有了意中的人选,与哪家夫人多聊会儿,等侯夫人和七姑娘回来,自然会有人来通传。”

    “也是,”既然出不去府,许菡就叫人买了一摞话本子来看,手里这本写的跌宕起伏,正是好看的时候,很快就又看进去了。

    直到天都有些暗了,恐她伤眼,屋子里早早点了烛火,怕扰了她,丫鬟们都放轻了动静。

    许菡猛然从话本子抬头,一看漏刻,“这么晚了,大伯母和七姐姐还没回来吗?”

    铃铛方才已经得了侯夫人的传话,心里也担忧许如容的很,可也不敢流露出来,只照着侯夫人的吩咐,道:“侯夫人和七姑娘已经回来了,只是大房那边丢了物件,侯夫人正在查,姑娘您这个时候就先别过去了,不若等明天的。”

    虽然许菡总往大房去玩,可也知道有些事情该避嫌也得避嫌,便打算明日再问。

    第219章

    只是,“大伯母治家严谨,大房下人也都牢靠,居然还有手脚不干净的,那人也是胆子大,就不怕大伯母查出来发落吗?”

    要知道,自家大伯母的手段可不低,她觉着那偷东西的吓人也是胆大包天。

    “许是有什么缘由,许是恶胆大,”铃铛附和两句。

    府里一下抽调走了那么多下人,肯定是瞒不住,只要姑娘不出绮院就该不会发觉,不然依着她与七姑娘的要好,说不得就要亲自出去寻人。

    又随口问了一句,“阿漠呢?”平时这个点他都过来找自己了。

    这个可没人提前吩咐,铃铛灵机一动,“阿漠公子与友人临时有约,还没回府。”

    许菡也没怀疑哪里不对,毕竟铃铛说的这些很正常,林漠临时有约也是有的,继续翻着话本子看。

    铃铛轻手轻脚走到外间,悄悄舒了口气,去寻了石榴把方才与姑娘说的对了一遍,“石榴姐姐,叫小厮给阿漠公子那边提醒一句,别说漏了。”

    石榴点点头,希望七姑娘尽快被找到吧。

    而此时许蔚和许蕴也都派了人来寻人,却依旧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两人急的不行。

    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说失踪便失踪了,若是真的被人绑架勒索钱财,这个时候也该往侯府送信了,可却无任何动静,如此便只有一种最让他们担心的可能,对方是冲着人来的。

    “找人去查查怀年伯如今在何处?”他与安阳侯夫人一样怀疑怀年伯。

    许蔚已经打算,若是再没有许如容的消息,就去寻金吾卫的朋友帮忙。名声跟性命比起来,肯定后者更重要。

    此时,距离他们身后几条街道之外的一处巷子口,一身黑色大氅的怀年伯正坐在马上等着什么。

    很快,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小跑过来,“大人,七姑娘已经跑出来了,只是七姑娘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跑出来后乱钻了好几圈,小人就使人把人往大人这个方向赶过来了。”

    “行,那就按预先说好的做,”怀年伯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让他满意就行。况且那几人本就是他临时找来演戏,过后就将人打发出京城了。

    果然没大会儿,怀年伯就看到一个全身被幕篱遮掩的女子惊慌失措地从一侧巷子口跑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两个手持棍棒的汉子追赶。

    “别跑。”

    “站住!”

    “哪里来的狂徒,居然当街行凶,”怀年伯双腿一夹马儿,很快到了许如容跟前,胳膊一捞,将人拉到马上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其中一个大汉举着棒子威胁,“这是贼,偷了我们的东西,你别多管闲事!”

    怀年伯察觉到怀里的人使劲挣扎扭动,头也猛摇,忙加大力气困住,心中却暗暗称奇,这七姑娘看着娇娇弱弱,这力气倒是不小。

    “滚,这是我们怀年伯爷,你们有几个胆子跟我们伯爷抢人,这人我们伯爷要了,你们赶紧滚,不然送你去衙门告你个冲撞伯爷之罪。”

    怀年伯的随从跋扈地上前阻止那两个汉子,话里的威胁极重,许是被这名头吓住了,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忙求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这就走,快走,这可不是咱们冲撞的起,”说着,拽着另一个还想理论的人快速离开。

    “哎呀,这莫不就是英雄救美了。看那姑娘露出来的裙摆,那料子就不便宜,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府上的。”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附近方才听到动静的居民趴在门边上看热闹,现在都议论起来。

    “姑娘,对不住,冒犯了,”怀年伯嘴角微微扬了下,又快速落下,下马扶着人下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拱拱手,“姑娘放心,既然姑娘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必当负责到底,择日往贵府与令尊道明,迎娶姑娘入门。”

    “好,好一个有担当的伯爷,”还是原先那个声音,大声叫好,也引来几个百姓的附和。

    但也有精明的,觉着不对劲,这伯爷连人姑娘幕篱都没摘,谁知道后面的人是老是少,就张口闭口负责,但确实也挺有担当了。但看那姑娘好像害怕,猛摇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怀年伯趁热打铁,又歉意一声,“方才,情急,冒犯姑娘了,还请……”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那幕篱一掀,一个面膛黑红的姑娘露了出来,眯缝眼短又细,大鼻头阔嘴巴厚唇,只这也便罢了,偏面颊上还有一大块黑褐色胎记。

    怀年伯因离着最近,看的也最清晰,连那胎记上面还有几根毛发都看的清清楚楚,恶心的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哪里来的丑东西,”

    转头,呕~~

    怀年伯此人,生平好美,男女都可,极其烦弃丑物,只看他身边连随从都是眉清目秀就可知。更别说,方才他还把这么个丑人抱在怀里,那样贴近的接触,胃里登时一阵翻涌。

    “啊呀,你这人,怎还打人呢?”那女子看着年龄也不小了,得有二十出头多了,身体十分灵活,虽然被怀年伯踹了一脚,可却避开了要害处,还就地翻滚了下避免摔在地上再受伤。

    显然,很有惊艳的样子。

    “你这伯爷,方才还说了要对小女子我负责,怎可翻脸不认人,不管,不行,我就要嫁与你,”丑女子一双眼睛冒着光望着怀年伯,这男的长得可真好,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佳婿啊。

    认定了人,这丑女子就大声嚷嚷起来,“左右邻居们都出来看看啊,这怀年伯方才搂抱了我,说了要娶妻负责,现在又想反悔,大家都来评评理,有没有这样欺负人的伯爷哇……”

    跟之前一言不发不同,这丑女子一张厚嘴唇可能说了,叭叭叭地就盯住了怀年伯。

    抻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也议论起来,“怎么是魁娘啊,天爷啊,这伯爷方才还说要负责,我就说这口味怎这么重。”

    “就是,连槐娘这样的都能抱着,还要负责,是个爷们。”

    怀年伯:……爷们个蛋!他不想爷们。

    好美人的怀年伯气了个臭脸,这是哪里来的丑女人,居然还赖上他了!

    他的随从也被这一变故弄懵了。

    好端端一个美人儿,怎么就大变脸,成个丑女了?!

    莫非是丁大几个绑错了人?不是,他亲眼看着被迷昏带过去的姑娘是安阳侯府七姑娘的。

    还有那件幕篱,他没记错,就是七姑娘的,眼见着那被叫做槐娘的女子耍赖非要自家伯爷负责,忙凑到怀年伯跟前低声道:“伯爷,小的瞧着这槐娘有鬼,您看她穿的那幕篱就是七姑娘的,方才也一直不吭声,她这是故意的!”

    怀年伯气归气,脑子可没气掉,明显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还是被那个娇娇弱弱的许如容,饶是再喜欢,也生出恼意,吩咐道:“去问问她为何穿着七姑娘的衣裳?她人去哪里了?”

    他还没死心,好不容易费了功夫将许如容弄到这里,想来个英雄救美和肌肤之亲不能再推脱亲事的,结果肉没沾上一点,反而惹了一身腥。

    若是一般女子也便罢了,可偏他们遇上的这槐娘不拘一格,面对怀年伯随从的威逼利诱,就是不承认这幕篱是旁人,还反咬怀年伯,“你都抱了我搂了我,就得对我负责,而且你自己也已经说了要负责的话,不能反悔,不然说到哪里去,我都占理。”

    她就抓着现成的事实嚷嚷,一点儿不怕得罪怀年伯,上也不怕他上位者气势,甚至给了怀年伯一种狗见了肉骨头不撒口的感觉,

    一旁一个汉子砸吧着嘴一脸同情地说,“这槐娘都恨嫁成什么样了,这好容易来个了能巴上的,估计很难撕下来喽。”

    槐娘虽是个女子,可长得奇丑,又恨嫁,遇上这么个金龟婿一样的伯爷,那可不得使劲扒拉住了。

    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槐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怀年伯气的打马离开,她直接一扑抱住了怀年伯的脚,口里还大叫着,“你必须娶我,要不我就去告你,反正我烂命一条,也不怕死,就是死之前想把自己嫁出去。”

    她虽丑,也不作践自己,不跟人胡来,就想找个人家嫁了,顺便把家里的铺子产业也都护的更牢些。如今,附近的媒婆都快不敢让她登门了,若错过这个伯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合适的男人出来。

    就算最后嫁不成,反正她不在乎名声,讹这伯爷一大笔也划算,若是嫁成,不管这伯爷对自己如何,挂着伯府的名头,她的铺子产业更不怕被人算计觊觎了。

    甚至为了自身安全,她还大声嚷嚷,“你也别想着背地里偷偷杀了我,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是伯爷,我就是个立了女户的孤女子,若是我有个什么不测,那肯定就是你派人来害的。”

    怀年伯的确生了回头就弄死这丑女的想法,可万万没想到,这市井泼妇居然就这样直白地嚷嚷了出来,这若是万一她真有个好歹,自己就洗不清了。

    背后杀人跟放到明面上可完全不同,就算他是伯爷,是三皇子姻亲,也不能随意杀人害人。

    怀年伯气的头上都快冒烟了,一时竟顾不上真正要算计的美人许如容到底跑哪里去了。他的随从倒是有心寻人,但刚才槐娘闹得动静太大了,估计巡街使都要被惊动了,根本不敢再派人动作。

    更别说,这还有个槐娘,不怕死地抱着怀年伯的脚,这么多人看着,怀年伯也不好下狠手踹开,他得帮着主子扒拉开这槐娘。

    这随从预料的不错,坊间里发生事端,巡街使处很快便收到消息,带了人手赶过来。

    正好有一个就在附近寻人的安阳侯府小厮听到有人说那边出了争执,未免错过七姑娘,也悄悄跟了过去,一看就看到那坐在马上跟槐娘拉扯的怀年伯。

    第220章

    看了会儿后,小厮转头朝茶楼处给许蔚送信去了。

    安阳侯府上下,谁不知道怀年伯曾一而再求娶七姑娘被拒,现在这人却出现在这里,许有猫腻。

    小厮也不知道,距离他旁边几条街之外,许如容正仓皇地快走。

    她头发散下大半遮挡了黄黑的脸颊,头上戴了个漆黑的帷帽,身上穿着有些肥大的缎面袄裙,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她不知方才那个与她换了衣裙的女子是不是真的遇到了怀年伯,但她们本就是各有所求,各有所需。

    时间往前推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