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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醒知言语淡然,话却咄咄逼人,她不介意再犀利一点,好戳破这些裹挟着虚伪关心的伪装。

    裴夫人吴矜纾顿然失了力,若不是裴佑慈在身旁搀扶着,怕是要就此倒过去。

    她早就劝过裴庭洲不要做的这么决绝,即便裴醒知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好歹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那些亲人间的情分不会少半分。

    在知道这件事后,吴矜纾即刻就去与丈夫对峙,言语激烈的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冷血无情,可丈夫一意孤行的狠心令她无奈至极,终究没能阻止这场分裂的开始。

    这样的场面早知道会发生,当真正面对女儿的质问时,裴夫人却辩驳不了半分。

    “爸爸他有自己的考虑,妈妈给你的不是都还在吗,那些......”

    “你是想说,那些够我在被赶出裴家后,畏畏缩缩的活一辈子是吗?”

    吴矜纾留给裴醒知的财产并不少,包括从她自己手里划分出娘家公司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些加起来裴醒知几辈子都花不完。

    “怎么可能赶你走。”

    “你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声声质问让气氛极速下降。

    眼前的裴醒知变得越来越陌生,完全不接受任何解释。

    或许是吴矜纾多年来以的宠爱欢喜蒙蔽了自己的心,才会在一再纵容下,养成了女儿横行霸道的性格。

    “我怎么会,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

    “你当然教不出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你的宝贝女儿不是在身边吗?”

    握着裴夫人手臂的手一紧,裴佑慈紧张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她同样胶着在这方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不由得呼吸紧绷起来。

    母亲曾多次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妹,只说她平时任性了点,没什么坏心思,如今见了真人,才明白母亲一直以来是怎样宠溺这位目中无人的“女儿”的,竟将如此肆意妄为的个性说成是稍有任性。

    在此之前,裴佑慈多次想象过该如何与裴醒知相处,毕竟自己和养父母家里的妹妹们也算相处的不错,加之已经和裴洛打过多次罩面,他虽然冷淡,但十分有兄长的模样。

    这样的家庭背景教育出来的人,教养为人谦和得体,那她或许和裴醒知也能和平共处。

    可现实却在裴佑慈的眼前划开一道巨大的鸿沟。

    裴醒知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孤傲姿态,连递给她的视线都是俯视,根本正眼都瞧不上她。

    裴佑慈心里虽不服气,可畏惧与忐忑让她放不开手去问个清楚。

    以前裴醒知虽然同样随心所欲,可对待长辈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傲慢无理过,裴夫人痛心难耐,眼眶泛起微红,一边害怕说多错多将女儿越推越远,一边又自责把她宠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

    “你连一句‘妈妈’都不愿意喊了是吗?”

    站在远处的裴醒知穆然错开眼神,微蹙起眉头。

    小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吴矜纾都永远站在她身边,为她挡下所有的责骂,哪怕祸从她出。

    她也不是真要和她吵架,只是一想到连哥哥都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而瞒着她,就一肚子邪火。

    正当犹豫着是否要先低头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再次激起了裴醒知的厌烦。

    “醒知,你别和妈妈吵了,最近妈妈生病还没好透呢。”

    比起裴醒知这个只会闯祸生事,不知关心父母为何物的假女儿,这个温顺乖巧的亲女儿倒是颇有贴心小棉袄的意思。

    此时的劝说只怕是火上浇油,裴夫人怕裴佑慈惹恼裴醒知,急忙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

    这副母慈女孝的场面看得裴醒知冷笑出声,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你也不必急着表忠心。”

    散漫的眼神突然带了些凌厉。

    “放心,那些家产我根本不稀罕,吴家的那份也送你好了。不过记得讨好吴老爷子,他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这番话让裴佑慈背脊一僵,脸色逐渐染上了羞恼的红,这才真正明白裴醒知确如父母所言,跋扈的很。

    “醒知,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

    裴醒知冷哼一声。

    阵阵咳嗽穿插在两人的交谈之中,如裴佑慈所说,裴夫人确实病的有些严重。

    裴佑慈急忙为母亲顺气,拿起手边备着的茶水想喂她,被吴矜纾轻推开。

    此时她心里的郁气难散,眼里只有裴醒知。

    “这些年佑慈吃了很多苦,找到的时候倒在脏兮兮的破屋子里奄奄一息,养了几年身体才稍微好些,我们很愧疚当初没保护好她,如今也只能尽力补偿,可就算她回来我们也会像从前那样对你......”

    “你们,我。”

    裴醒知像在细细分辨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如筛糠过隙般锱铢必较,随之一阵气息从鼻腔迅速哼出。

    “如果她没有被偷,那我也不会存在。”

    吴矜纾猝然张了张嘴,如鲠在喉,眼里瞬间闪过懊悔与慌张,她很少失误,怎么会对孩子说这些。

    似乎还想再解释什么,可裴醒知早已不耐烦。

    “我最讨厌被欺骗,你们瞒了我这么多年,甚至前阵子还搞那么大阵仗把她昭告所有人,我不仅被蒙在鼓里还成了笑话,等着‘野种’两个字贴我脑门上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生父生母不详的,野种。

    为裴佑慈准备的宴会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有提及,当时除了裴醒知,他们一家四口都在场。

    原本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着急,明明可以等到裴醒知毕业,亦或者把裴佑慈的身体养护的再好一些。

    可不知为何,裴庭洲一定要选在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日子公开,裴夫人不知道与丈夫沟通过多少次,甚至争吵过,可最终都无功而返。

    以裴醒知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认可裴佑慈的存在,她还有不到一年就能完成学业了,如果告诉她和直接毁了她的学业没什么区别。

    就像现在这样。

    事到如今,她那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默认了丈夫的做法,等实在瞒不下去了再好好和裴醒知谈吧。

    还有一点,她同样怕委屈了裴佑慈,那些苦难的日子她恨不得替女儿去经历,如果这样的欢迎仪式能让她少一点对父母的埋怨,或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益处,她甚至期待过裴醒知可能没她想象的那样排斥,如果能一下拥有两个女儿,那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