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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骤顿, 瞳孔紧缩。

    余丞问:“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 时间好似被拉得很长。

    余丞看着对方霍然僵住了不稳的双手和蜷缩的腿, 唯有短促的呼吸依旧如溺水之人,渴望绝处逢生般咽呜着,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白亮灯光。

    余丞的声音平缓, 听不出喜怒:“不是余丞,也不是褚忱……”

    “你还找得到真正的自己吗?”

    没有回答。

    也没有任何声音。

    但余丞本来就没有期望要得到什么回应。

    对方究竟是谁与他无关, 他只是有些好奇,在执念中沉沦了近乎两辈子的人,不撞南墙不死心,一开始究竟是怎样忘记最初那条路的。

    只是这场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病房门口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余丞回头,在几名白大褂身后看见了褚寒峰的身影。

    褚寒峰明显是刚刚下戏才赶过来的,深邃眼中还残存着疲倦的血丝,在不经意间瞥向病床上的人时,眸光便愈发锐利且骇人。

    直到将短暂停留的视线重新定格在余丞的脸上,褚寒峰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你怎么来了?”

    余丞被褚寒峰牵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我自己又不是没有脚,当然是走来的。”

    褚寒峰倏地停住,回身。

    二人目光相交,余丞轻而易举就在身前人的眸中窥见了某种焦灼不安。

    一如在某个时间某个时空里,在对方偶尔松懈疲惫的刹那,也曾这么透过这张与他相差无几的脸,定格在缥缈虚无的某个点上。

    “不跟你开玩笑了,”余丞笑吟吟出声,“我骗薛济说是你的意思,带我过来看看。”

    褚寒峰深深注视着余丞的脸:“你都听说了什么?”

    “嗯?”

    “他不值得你可怜。”

    或许是被褚寒峰捕捉到的哪个表情被对方理解成了悲戚或动容,余丞微微一愣,解释:“我没有在可怜他,不管最初是怎样的遭遇让事情变成了这样,但如今的结果不过是便宜了他,我看了医院的检查报告,他是真的疯了,只有不多的清醒时刻,才是对他的折磨。”

    余丞说:“我只是有点遗憾,你过了那么久才找到我。”

    褚寒峰的喉头微微一动,应该是没想到,会得到余丞这样的反应。

    稍顿,褚寒峰薄唇轻启,清冽嗓音中带着几分模糊:“对不起,我……”

    “如果早一点找到我,你应该就不用痛了,”余丞垂眸轻抚上褚寒峰的腹部,那是曾经对方伤口的位置,“你看,这里一定很疼,如果是我,肯定舍不得那样伤你。”

    “……”

    “生气了最多骂你几句就算了,实在不行就揍你,我应该早点把你骂醒的,那个傻缺又不是我,你干嘛把人留着还不肯还手……”

    余丞喃喃说着,像是跟褚寒峰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直到覆在褚寒峰小腹的手突然被人握在掌心,余丞才不紧不慢再次抬头瞧过来。

    褚寒峰神色认真,轻描淡写回:“不疼的,没骗过你,都忘了。”

    确实是忘了。

    如今再细想,只记得当时的自己依旧盼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能够回来……

    他只要看着那张脸,就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或喜或怒的每一个表情。

    一如现在。

    他想着的,盼着的,终于是见到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来见见他。”余丞说,“以后所有的一切重回正轨,跟明天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况且我又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稍微见人一面就产生乱七八糟的心灵创伤。”

    说着余丞打量着褚寒峰的眉眼神色,实在是没憋住,八卦问:“所以你是怎么精准把人找到推往风口浪尖的,现在所有人可都说当初褚忱会回到褚家都是你的杰作,你这是在故意报复他?”

    “……”

    回去的路上,余丞听着褚寒峰无可奈何回答自己:“你清楚的,一开始会注意到褚忱,确实是因为裴彦的那档子破事,后来褚世华逼得紧,我就想着如果褚忱能回到褚家,好像也不错,所以这才托人把他送到褚世华跟前去,想方设法给了褚世华一个好印象。”

    “况且那会儿褚世华正试图借机让我产生危机感,一来二去自然进行得异常顺利。”

    余丞坐在副驾驶满脸困惑:“那为什么会是褚忱?褚世华就他一个私生子?”

    褚寒峰犹豫了半秒才答:“他的性格,他的家庭,都决定了他是个能够掌控的棋子,这样才能保证我接近你以后,这个人不会对你或者你的周边环境造成任何威胁。”

    “哦?”

    褚寒峰叹气补充:“如果不出后来那档子事,他只是褚忱的话。”

    余丞评价:“你真是阴险。”

    褚寒峰:“……”

    余丞:“还给我下套,让我可怜你。”

    褚寒峰:“…………”

    余丞:“要不是看你长得好,谁稀罕。”

    褚寒峰的嘴角不动声色掀了掀:“是我高攀。”

    余丞呵呵道:“那是。“

    褚寒峰笑:“所以什么时候给我这个大老婆一个名分?”

    余丞一愣:“啊?”

    当晚,余丞眼睁睁看着为求名分的“大老婆”,死皮赖脸待在他的房里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