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无为而有益。)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
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
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有余不足应互补。)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
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为而不争。)天下之成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
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
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万物并作。)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
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因损而益。)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
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圣人善为。)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
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
故终无难矣。
(圣人无难事。)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
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
如始，则无败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第五部分民事危机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
国家昏乱，有忠臣。
(世俗错乱。)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
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馀；是为盗夸。非道也哉！
(国事颠倒。)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
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
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世事做多错多。)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
直而不肆，光而不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
(人迷日久。)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
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民众多难。)民事规律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信不足，有不信。)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
圣人皆孩之。
(圣人为天下浑其心。)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
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
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圣人不争，天下乐推而不厌。)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
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
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砍，夫代大匠砍者，
希有不伤其手矣。
(民不畏威，民不畏死。)和大怨，必有馀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
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民事策略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
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
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圣人之治，为无为。)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
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绝圣，绝仁，绝巧当弃。)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
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
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治民以“愚”——大智若愚。)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
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
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小国寡民，安居乐业。)第六部分强弱之争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
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
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我有三宝。)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
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不争之德。)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
；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轻敌几丧吾宝。)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天
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天网恢恢。)强弱之势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
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
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远。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
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善者果而已。)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
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
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有道者不处于兵。)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
取之，必故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