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蔚岭关遭受敌军奇袭被攻破的消息之后,越国韶州方面,也立刻调集三万人马,迅速出兵。不但要尽快夺回失地,还意图歼灭犯境的魏军部众。
然而心急火燎的越军将兵赶到蔚岭关时,见到的却是到处铺满了残砖断瓦,仍有星火余烬未熄的残垣断壁。
符彦卿攻破了关隘,也并没有久留,他吩咐麾下将士把所有缴获的粮秣、军械一并装束了进行转移,再放上几把火,将所有笨重的守具烧光。就连战俘都一股脑押解着北上撤离,只空留下一处防御工事尽毁的关隘......
然而不出十日光景,梁克贞面皮紧绷,目光阴沉的凝视着跪倒在他面前的伤兵败卒...符彦卿将战俘安置在虔州治下县坊,又从中挑选出五十多人,调度骑军押解至梁克贞所部越军所处的吉州泰和县地界,旋即便让他们赶紧滚蛋,去向梁克贞报说蔚岭关被魏军攻破,由他统领的越国兵马也将被截断后路。
周围众多士兵不住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他们脸上非但满是疲意,人人脸色苍白,互相而顾,也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惧之色...梁克贞也能感觉到麾下兵马消极怠战的情绪日渐加深,他默然良久,看来已拿定了主意,遂忽然说道:
“传令下去,全军转向,返回越国境内...无论是宣州宣城,还是升州上元,我等也不必去了......”
梁克贞此言一出,在旁的李守鄜先是一怔,旋即疾言道:
“敌军刻意押送这些士兵前来报讯,也分明意图动摇我军军心!何况你我奉旨出兵援吴,如若半途而返,岂非有违陛下旨意?”
“继续北上,也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届时全军覆灭,也照样无法保住吴国!只怨吴人实在太过不争气,虔、吉、江等诸处州府已尽为魏军攻取,我军已是寸步难行,楚国那边的救兵也已指望不上,那又非比非要往鬼门关里撞?”
梁克贞冷哼一声,旋即又沉声说道:
“再往北去,还有魏朝淮西、淮南军,以及面南征吴诸部兵马...如果北面各处州府尚还处于吴国掌控之下,再加上楚国那一路援手,我军尚还有机会与徐温、徐知诰会师抵抗魏军。但眼下我越国派出的救兵,也不过是一支孤军罢了...不是更容易为魏军各个击破?
魏人刻意驱使这些战俘前来报讯,的确是要迫使我等知难而退,但是眼下这般形势...我军的确自顾不暇,再让敌军断绝了后路,诸部将士人困马乏、士气受挫,要硬撑下去,还不知有多少险战恶仗要打...这又能撑得过几时?待返回兴王府时,陛下那边...便由我去如实禀奏,我国日后又当如何抵御魏朝,还须从长计议,可是眼下既然无力援吴,这数万兵马,也总不能去白白送命!”
李守鄜闻言也不由沉默了下来,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战局的确正如梁克贞所言。按原本的计划,吴、楚、越三国联手,相互救应,先前以为也会有与吴国硬碰硬的底气。
然而吴国本来最为仰仗的水军,却被魏朝舟师杀得大败溃退,完全丧失控扼长江水路的主动权...魏军又动用了王景仁、米志诚等吴国旧臣出身的降将,一边攻打一边拉拢,又策反了刁彦能等先前交情深厚,而司掌一方军旅防务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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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卢光稠的子嗣与心腹谭全播重返故地,致使虔州全境迅速降从,越国援兵北上进入镇南军地界,却反而如同深入敌境要处处小心提防...梁克贞、李守鄜也忍不住心里骂娘,埋怨吴国要求救兵,好歹自己不是也该争气些?你的地盘沦陷得实在太快,我军又怎能救得过来?
至于楚国那边...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吴、楚两国全面溃败,那么越国这一路援军在明知后路要被截断的情况下,反要头铁继续往北面打,这不就是主动要往火坑里面跳?
所以权衡一番之后,李守鄜也认同了梁克贞的决定,统领部众掉头撤兵,又匆匆班师踏上返回越国的路程。然而越国兵马长途跋涉而来,几番苦战,疲于奔命、后继乏力,而且士气愈发的低落...眼下也尚还没有脱离险境。
行军行伍蜿蜒如蛇,队列间大多士兵疲惫不堪,感觉身披的铠甲愈发沉重,也都不禁低声埋怨着既然转向撤军,当初又何必救援吴国,来受这般露宿旷野,整日戒备着以防偷袭,乃至杀阵搏命等苦楚?
麾下兵马愈发疲惫,怠战的情绪加深而多有怨言,梁克贞心中自然清楚得很...可现在他也顾不得想那许多,只盼着能尽早撤返至越国治下疆土才能心安...毕竟眼下仍处于敌占区,魏朝军旅说不上什么时候便会突然杀出。
就算已经决定撤兵,避免继续北上去与更多的魏军精锐之师交锋...可是梁克贞深知又经过连日的折腾,由他统领的这一路军旅徒步而行,也早累的精疲力尽,随着气力、士气持续消耗,如果再次与魏军交锋,只怕战力还要再打上几分折扣......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但擂动的蹄声,隐隐传入行进中的将士耳中之时,整个越军队伍,也顿时骚动起来。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愈发响亮,直直连成一片,轰隆声犹如洪雷,使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慌张的越军将兵赶忙望去,视线之间,突然一片旗帜招展,紧接着就见大队大队的甲士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当有眼尖的军校依稀瞧见远方骑阵行伍间竖起的那杆旌旗之时,赫然发现来的这一拨敌军,正是前些时日曾交锋过的符彦卿所部兵马!
符彦卿策马踱至阵前,他眺望对面越军那打眼一瞧,便显得有些凌乱的行伍阵势,又沉声说道:
“我麾下骑军来往如飞,从容休整,而越国兵马连日奔波,气衰力乏。此消彼长,如今应该也正是时候一举破敌了......”
符彦卿旋即高声号令,一队队魏军锐骑奉令开始徐徐向前开拔。铁蹄践踏,隆隆作响,一队队骑兵先是催马缓缓前行,不过片刻的功夫,又策骑轻驰起来,随着轰隆隆的蹄声愈大,便犹如一座座移动的钢铁丛林,刀枪并举,人在喊、马在嘶,汹涌奔腾的骑阵当中,也登时掀起冲宵的杀气!
可恶!那符彦卿...到底还是要趁势挥军前来猛攻!
梁克贞狠狠的咬了咬牙,他旋即与李守鄜连声喝令,组织麾下兵马列阵抵御敌军骑众的攻势。
本来战事打响,与先前的形势十分相似,符彦卿动用骑兵助攻,梁克贞指挥以步军为主的军旅步阵死守...然而呼啸的骑军途径,手绰大槊长矛的甲骑冲锋在前,又有无数英勇剽悍的精锐骑兵呼啸在后,卷起漫天尘土,犹如天兵天将一般漫卷冲杀过去...非但重重的撞击在敌军布阵上,又有骑军部队早先便按军令调遣,迅速迂回、包抄、突袭、穿插...越军步阵外围处处人仰马翻,惨嚎不绝,仓促间排列的队列迅速便被冲破了几层,较之先前那场战事,却显得更为疲软!